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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起头,看到在大殿后面,还有一个建筑高高耸立着,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大望楼!
大望楼就矗立在后花园里,如果他们弃马要逃,只能是顺梯子爬到楼顶,躲在上头。等风头过了,再下来逃走。没错,姚汝能那个浑蛋,不是正在修大望楼吗?
元载想到这里,脸色转冷,小小的一个靖安吏也敢在他面前耍心眼?他喝令召集不良人,亲自带队,要去瓮中捉鳖。
你们能上去,可是下来就难了!
为了修复大望楼,救援人员打通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进入路径。修复者不用强行穿过起火的三大殿,而是从京兆府这边的墙上打的一个洞,进入临近的靖安司监牢,再从监牢前的小花园翻入后花园。
元载带着人,就从这条路进入后花园。他一马当先,手脚并用攀上木梯,噌噌噌一口气爬到了顶端。
大望楼的顶端非常宽敞,是一个长宽约十二丈的宽方平台,地上铺着一层厚毡毯,四边有围栏,中间的枢柱支起一面翼立亭顶,以遮蔽风雨。
此时在平台上,八具武侯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倒在地。蜥皮鼓、五色旗、紫灯笼等信号用具扔了一地,还有饭釜、水囊、暖炉、披风之类的生活用品散乱地扔着。姚汝能和其他两个杂役正蹲在那里,逐一进行检查。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见到元载突然气势汹汹地爬上来,姚汝能觉得很意外。元载扫视一圈,发现这里实在没有藏人的地方,便冲姚汝能喝道:“你把闻染藏哪里去了?那个男人是谁?”
姚汝能无辜地回答:“在下一接到命令,立刻赶紧来修复大望楼,这不是您要求的吗?哪有时间去藏人啊?”
元载身子前倾,大脑门几乎顶住姚汝能的脸:“若不是你通风报信,他们怎么会突然从药铺里逃走?”他转过头去,向另外一个杂役:“你说!你看到没有?”
这杂役就是他安排的眼线,这人一看长官发火,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禀评事,在下一直紧随姚汝能左右,他……他确实没跟任何人传递过消息。”
“不可能!那是你没看出来。你把他跟什么人说过话,做了什么,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元载烦躁地搓着手指,简直不敢相信,在自己眼皮下,居然让闻染逃了。
杂役记性很好。姚汝能先跟几个主事谈过,内容不外乎是筹备修复材料与人手,现场征用了慈悲寺门前的一批大灯笼。然后他又请救火兵开辟了一条安全通道,带着这批材料爬上了大望楼,评估损失情况。
杂役记得姚汝能跟人来往的每一个细节,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疑点。元载不死心,追问那批灯笼在哪里。杂役一指,它们正挂在大望楼的亭顶外缘。这是在提醒周围望楼,这里出现故障,正在检修。
元载趴在围栏边缘,探头挨个去摸灯笼,几次差点翻倒出去。可让他失望的是,灯笼上除了卍字纹饰之外,没看到任何字迹。元载缩回身子,俯瞰着下面的靖安司,一片黑漆漆的。
这次他真是想不出来,闻染和那个神秘男子,到底还能藏在哪里。
“尽快修好,不然重罚!”
元载一拂袖子,从大望楼上悻悻地爬下去。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看到他爬下去走远,姚汝能这才擦了擦汗,心中连呼侥幸。他吩咐那两个杂役继续翻检尸体,然后背过身去,轻轻地拨转其中一盏灯笼。
这盏灯笼的罩纸分成两半,一半薄纸,一半厚纸。如果灯笼转动起来的话,从一个固定的角度看过去,会看到烛光忽亮忽暗。姚汝能的手法很有规律,很快,在大望楼附近的一片阴森林子里,亮起了一个很小的光团。光团闪烁几下,似乎在与大望楼应和,随后熄灭。
姚汝能彻底放下心来。
他被元载逼问出药铺地址以后,立刻对吉温提出:现在满城观灯,很难从别处运来修复物资,不如就地取材,比如慈悲寺门前悬挂的那些大灯笼。
这个理由完全合理,直接就被批准。然后姚汝能借口检查,爬到其中一盏灯笼前。
他知道,在远处药铺里头,岑参正看着这个灯笼,玩着韵字转换的游戏。姚汝能拨转灯笼,把信号发出去,默默祈祷岑参能够注意到这个变化,并及时解读出来。
时间紧迫,姚汝能只能告诉岑参,尽快带闻染离开,闯入火场,来到靖安司右偏殿附近的围墙。
之前李泌在隔壁慈悲寺的草庐里,设立了一个临时议事厅,并在围墙立了两个木梯,方便来往。这个草庐的存在,只有李泌、张小敬、姚汝能、檀棋和徐宾五个人知道。
岑参不愧是诗人,果然准确捕捉到了这则消息。他立刻抢了一匹马,带着闻染冲入火场,然后迅速翻过围墙,撤走梯子,躲到草庐里。元载再神通广大,也想不到,靖安司在隔壁慈悲寺里还有个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