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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桐入夜难眠次日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巳时一刻,城岚一袭青衣正在窗前逗雀,那五彩的鸟儿唧唧喳喳动着红色的喙,城岚望着她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没有回头,“你醒了?”
“嗯嗯。”赤桐抹了把眼睛,迎着刺眼的阳光忍不住打呵欠。
城岚静静地站在窗前,宫苑内的匠人正在敲敲打打的修理毁坏的院落,赤桐又看到城岚的腰际发出淡淡的幽光,刚想提醒她便看到城岚用长袖掩住了那珍珠斛,她欲言又止,赤桐也不知道主人到底在想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阵嬉笑声,冯玉璧拉着李清珠,身后浩浩荡荡一大批宫人。
城岚见她二人模样便转身走到主殿,冯玉璧很自然而然地落座在主位,她先是让众人入座,然而自己却站起来从容淡定地行至城岚身边,深深的鞠了一躬,李清珠跟着站起来随着大拜,两个人没有多话,恳诚的眼神却仿佛在透露着什么讯息。
赤桐懵懂地围过来,见冯玉璧不动声色地跟城岚对视,正欲说话却被李清珠悄悄扯到了一旁,“小妖怪,她们再谈正事,我们到外面去吧?”
“你听得到?”赤桐诧异地瞧了眼李清珠,小姑娘粉嫩嫩的脸蛋上全是红晕。
李清珠拉着赤桐往一边走,摇了摇头轻轻咬了咬嘴唇,“我又不会法术也不是妖怪,怎么听得到?”
赤桐满不在乎地听着李清珠的絮叨,恨不得脑袋飞回主殿,听听那二人正在说什么悄悄话。
过了接近一个时辰,城岚才被冯玉璧亲自送出来,赤桐见城岚往外走赶紧跟上,“主人,你去哪啊?”
“桐儿难道已经忘了我们此次出行的目的了么?”城岚似笑非笑地望着赤桐,后者一副反应不过来的呆样,摸了摸脸蛋,纠结地来回踱步,“主人你可不可以等等我啊,我刚起床还没洗脸呢!”
“哈哈哈。”李清珠率先噗嗤一声,扑在冯玉璧的怀里忍不住笑弯了眼角,“你这个小妖怪,居然也懂得礼义廉耻,好可爱哦。”说着就要跑过来摸赤桐的脑袋,冯玉璧看着也跟着偷偷抿紧了嘴巴。
赤桐气呼呼地红了脸,就这李清珠伸过来的胳膊趁机咬了一口,然后就拉着城岚的袖子,朝着冯玉璧远远地骂道:“哼,你这个丑女人,你们果然是一对!一个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一个不经过人家同意就乱摸!讨厌!”
旁边垂首侍立的宫人都不敢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心想敢对着一族首领这样大声吆喝的,恐怕这位小客人是头一个了吧?他们可不知道这位初出茅庐的首领大人还被人家吊在树上威胁过。
李清珠听到赤桐这话就微微红了脸,扭过头转移话题说要去看她娘亲,冯玉璧将她死死拉着,迎着赤桐的气愤,饶有趣味地问:“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喊我丑女人啊?我有那么丑吗?”
赤桐虽然很不服气那句称谓,可是还是饱含认真的回答了冯玉璧的话,“在我心里,除了我主人其他女人都是丑女人!除了我家主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许摸我脑袋!哼讨厌你们!”她嫌弃地别过脑袋,偷偷瞟了城岚一眼,迅速跑回了屋子。
城岚被赤桐闹得心里微澜,这会眼底也带了丝暖意,“玉璧,你日后有何打算?”
“正式即位之后,成家立业。”她挽过李清珠,神色泰然自若,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李清珠微微垂下眼,露出甜甜的笑颜,“休要胡说,你眼下多少残局还未收拾,还在拿我取笑。”
冯玉璧轻笑道:“若不是这一战,我怎知你我心意相通?”
赤桐洗漱好整理完包袱,装了不少好吃的,出门便听到冯玉璧笑着说,“大祭司只说南族大帝不许与男子婚嫁,又没说不许与女子成亲。”
在我心里,早已拿你当做我的妻子,爱也罢恨也罢,向来都是作茧自缚。
李清珠含羞点头,依靠在她的肩头,见城岚还看着她二人竟有点不好意思,却不知道这观望之人的心思早已远飞天际,不知道在哪徜徉。
赤桐自小便知男女之情,在蛩苍窟看到红芙与青桐之间的感情已经十分奇怪,如今又看到冯玉璧和李清珠之间的纠葛,更是感慨,原来这世间,感情之事如此复杂。
三人告辞一番,城岚方携着赤桐匆匆上路,冯玉璧为感激城岚的救助之恩,将南族皇族的令牌给了城岚,她还有事情未曾调查明白,目送她二人离开之后就赶紧回城与大祭司商议。
离开了西煌,一路风平浪静,不出两日便到了玉暇境内,落地的瞬间,赤桐方好奇地询问城岚,“主人……我看到珍珠斛闪了好多次,您真的不打算理会夫人的命令了吗?”
也不是不管了,城岚有点苦恼地安抚着珍珠斛,直到幽光淡去才喃喃道:“这世间若没了爱,多荒凉。”
赤桐变回少女,对自己的新身体越来越喜欢,现在操控起来也比之前好用多了,她一心向着城岚,心想大不了下次再采纳,反正也不差这一点两点的,于是就欢喜地蹭到城岚的面前。两个人没了之前的隔阂,又一同经历这么多事情,城岚也没排斥赤桐离她这么近,只是微微靠后问道:“你在看什么?”
“主人,你为什么不经常笑啊?”赤桐眨巴了几下眼睛,眼眸像桃花泛水,“主人笑的时候特别好看,嗯……就像杏花吹雨里的浅浅芙蕖。”
城岚听着微微动容,她也不是不爱笑,只是岁月太漫长,经历太多悲欢早已麻木不知悲苦喜乐。有时候觉得做人也挺好,数十年光阴,不长不短,刚好能尝尽世间百态,睁眼间又是一番轮回。
而她也许从一出生,等待她的便是漫长的孤寂和生冷。
两个人从玉暇山的边境往里走,千里之遥数不尽的城郭村落,关于翎阙的传闻此起彼伏,大约是因为最近两天玉暇山正在招收徒儿的缘故,妖界百姓们的话题明显多了许多。
“听说陛下最近在收徒弟,开出了一个什么条件,说是只要能做到就收他为首徒。首徒啊,多少人踏破门槛都进不去玉暇山半步,今年居然如此稀奇。”
那人还未说完便被另一长相妖娆的男子打断,“你知道什么?我听我堂妹说,陛下闭关几个月之后一下子性情大变,将原来宫里略有姿色的侍女侍从统统都赶了出来,还发放了什么抚慰金。嘿,谁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你们玉暇山远近闻名的不敢惹,还不是因为有那主儿罩着?”隔壁正在倒酒的白面娇娥伸了伸脖子,故意露出后颈的梅花,凑上来笑道:“我倒是觉得,陛下肯定是玩腻了,想换另一批新人上去呢。”
那女子又瘦又高,一身茜红色紧身短衫束得身影凹凸毕现,整个客栈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赤桐感觉城岚进门的时候脚下顿了顿,便知道主人肯定是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她也是第一次在外面遇到这种妖魔鬼怪混淆在一起的地方,不禁有些好奇,于是往前探了探路,在靠窗的一侧挑了个清净的位置。
城岚还未落座就有客栈老板娘扇着身后两只大翅膀跑了过来,“姑娘好坐,咱们家各种生鲜活物都齐全着呢,您看是要……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