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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玉玲突然伸手抓住了罗文功的肩膀,将苦闷无比的他用力摇晃得再也无法保持平衡。这动作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罗文功被搅扰得烦躁不已,却又不好在同事面前发泄,只能控制着怒意,尽量以正常的语调问:“又怎么了?”

“我想问的是这个。”

闫玉玲短粗肥胖的手指用力点了点笔记本上最后一道题,声音里充满了不知道究竟从何而来的激动:“这道题……是,是谁做的?”

罗文功看了一眼,下意识回答:“一个学生。”

闫玉玲的表情微微有些发怔,随即迅速恢复了常态。她试探着问:“是你班上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罗文功眼前顿时浮现出谢浩然的身影,以及因他产生的种种问题,心里刚刚压下去的愤怒火焰不由得再次变得熊熊燃烧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我从你那本子上找了些题给他试试,没什么的。”

他现在连提都不愿意提到“谢浩然”三个字,更不会主动对没有看到午休时间那一幕的闫玉玲主动解释。

人活着,脸面很重要。

深深地看了一眼不再说话,彻底陷入沉默的罗文功,闫玉玲终于明白:他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给自己更多的解释。

虽然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闫玉玲却没有打扰罗文功。她拿起笔记本,迅速离开了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两个办公室之间就隔着一层楼,闫玉玲把步子放得很轻,丝毫没有之前的张扬。高跟鞋与地面之间仍有撞击,声音却小了很多。还要现在是上课时间,也没有遇到别的老师,否则无论是谁看到闫玉玲现在偷偷摸摸的样子,都会觉得她像是一只超大版本的人形老鼠。

打开摆在办公桌上的电脑,迅速点开熟悉的页面,心怀鬼胎的闫玉玲把笔记本摊开,用一本《读者》杂志压在下面,只从边缘露出极少的部分。她现在真正是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悄无声息观察着房间里其他人的位置和动作,手指却在键盘上轻轻点动,对照着笔记本上谢浩然已经做好的解题流程,以及答案,有条不紊输入了电脑屏幕上弹出的指定页面。

菲尔茨奖于一九三二年在第九届国际数学家大会上设立,被认为是国际数学界的诺贝尔奖,是全世界数学家的最高荣誉。为了扩大知名度,在每四年评选一次获奖者的这段时间里,菲尔茨奖评审委员会每年都会发布一道数学题。如果解答者提交的解题流程与答案被证明无误,就能获得一笔丰厚的奖金,成为“菲尔茨数学研究会”的荣誉成员。

闫玉玲笔记本上抄录的这道题,正是菲尔茨奖评审委员会今年发布的题目。难度非常大,闫玉玲绞尽脑汁也只找到其中一部分解题框架,就再也无法继续下去。因此,在罗文功那里看到有人将这道题完整解答的时候,闫玉玲心里的震惊简直无法用任何字句来形容。

只不过,震撼很快变成了对那位做题高人的钦佩。随着罗文功轻飘飘“一个普通学生”那些话,闫玉玲心底的贪欲也被随之激发出来,成为了大脑里的唯一主宰。

她并不觉得罗文功会撒谎。何况,罗文功也不知道这道题来自菲尔茨委员会。

要知道,中国学生在数学方面有着令人惊讶的天赋。闫玉玲以前教过的很多学生都是奥赛奖项获得者。作为老师,在学生获奖的同时,当然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名正言顺成为“指导者”。

但是菲尔茨奖与数学奥赛完全不同,含金量也远远高于后者。无论是丰厚的奖金,还是菲尔茨数学研究会的会员,在闫玉玲看来都是梦寐以求。

她决定咬咬牙齿赌一把!就赌罗文功所说的那个学生对菲尔茨奖毫不知情,就赌自己在整件事情当中的可操作性。如果没人对此提出疑问,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即便到时候被那个学生发现,提出质疑,自己同样能够以“指导者”身份,混淆过关。

很简单,笔记本是我的,菲尔茨委员会发布的题目也是由我进行抄录。很多时候,无论任何事情,只要“参与”进去,无论是否真正做出了成绩,在划分利益的时候,就必须有我的一份。

这就是规矩!

闫玉玲再次肯定这样做是对的。

她不再惶恐,脑子里仅有的担忧也很快荡然无存,被强烈的贪婪死死压制。她最后一次检查了提交的运算流程,以及得数,轻轻点下了页面末尾的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