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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楼七才从浴房出来。

坠云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便说:“你屋子一直收拾着呢,缺什么告诉我,我就在你隔壁。”

楼七没有接话,这些话听上去全是关心,可又多了那么几丝陌生在里面,至少从前,她们并没有如此客气。

“你快去吧。”坠云催促了一声,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没敢去碰楼七。

楼七点了点头,转身默默走了。

折腾了一日,余晚之也准备睡了,刚准备吹灭蜡烛,房门响了一下。

“进来。”

楼七入内,怀中抱着枕头,“我能,和你睡么?”

余晚之愣了愣,很快点头,“好。”

她往里挪了挪,腿上的刺痛早已减轻,只有膝盖上破皮的位置隐隐作痛。

“我睡里边,你灭灯吧。”

楼七沉默地点了点头,在烛台前迟疑了一下,“可以,让它亮着么?”

她怕黑,黑暗是伥鬼最喜欢的颜色,它们总爱在夜里自由穿梭。

“那就亮着。”余晚之说。

楼七平躺下来,将被子拉到脖颈,盯着帐顶。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问吧。”

余晚之很想问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想知道她到底吃了些什么苦,那一身的伤又是从何而来。

她都不用去想,就知道楼七在外面受了多少苦。

余晚之说:“你想说吗?你若不想说,就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

楼七转过头看她一眼,又转了回去,“不想说。”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余晚之,盯着那一斗灯火没眨眼。

十天,她还有十天的时间。

郭自贤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用账本去换解药,没有账本,便拿命去换。

否则,十日之后毒发,万蚁噬心,筋脉逆行而亡。

烛台快要燃尽,蜡身骨瘦嶙峋。

最后一小簇火苗在蜡油中做着最后挣扎,“噗”的一声,一切尽沉于黑暗中。

房中人呼吸平缓,如窗边透入的月色一般宁静。

忽然,床沿的人身体一抖,紧接着,微微抽搐了几下。

余晚之被这动静惊醒。

她这夜睡得并不踏实,翻身时时常碰到痛处,又想着楼七的事,思虑过重,几乎一直是半梦半醒。

灯不知是何时灭的,月色将花窗映在地上,昏暗中是楼七模糊的呓语。

余晚之凑近了些,却仍然听不清楚,与其说是呓语,不如说是含糊不清的痛呼。

“楼七。”余晚之唤了一声,见她没动,伸手轻轻推了一下。

楼七猛地睁眼,出手快如闪电,余晚之只觉脖子一紧,被人死死卡住了喉咙。

太暗了,四周太暗了,伥鬼总爱在这个时候出没。

楼七双目猩红,眼前一片模糊,被她卡住脖颈的伥鬼在她身下张大了嘴,似乎还想用锋利的尖牙咬她。

去死!全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