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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往日奢靡的摆设变得残破不堪,一面紫檀木精雕细琢的屏风只剩了一个基座,其余部件变成了篝火的燃料。
篝火上架着一口大锅,锅里浓郁的肉汤翻滚出巨大的气泡,罗瑛拿着匕首插起一块肉,看着已经熟得差不多了,便招招手,一身甲胄的侍女递上一个丝绸袋子。
袋子里是用瓷瓶装着的各色调料,有细盐、辣椒、胡椒等等。罗瑛一样样倒进去,不像是烹饪,倒像是下毒。
“好香好香!”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提着沾有血迹的长刀从后堂出来,坐在篝火旁贪婪的闻着香气,口中大喊:“快拿个碗。”
罗瑛的侍女纹丝未动,直到壮汉又喊了两声,才有一个身穿绸缎的精悍贼人跑进来,递上一个缠枝莲纹的青花小碗。
壮汉也没有找勺子,直接用碗舀起半碗肉汤,也不顾烫,吸溜吸溜喝了两口后不停赞道:“罗小姐真是好手艺!”
罗瑛面无表情,眼睛扫过壮汉曲线分明的肌肉,胸肌上五道长长的抓痕里沁出细细的血丝。
壮汉毫不在意,甚至还炫耀似的挺了挺胸,口中说道:“到底是官家的小姐,那细皮嫩肉,啧啧…”
壮汉回味似的轻轻摇头:“听说是许了个朝廷侍郎的孙子,可惜被我尝了鲜。就是性子有些烈,要好好调教调教才行。”
罗瑛打断壮汉的话,“闫首领,这次打破庄子,你的手下可没好好出力啊!”
壮汉哈哈笑着:“弟兄们身上也没个遮护的东西,不比罗小姐手下甲胄齐全。”壮汉看了看罗瑛身上制作精细的鱼鳞甲,以及甲衣都遮不住的玲珑有致的曲线,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
“这样,这次庄子里缴获的金银,罗小姐拿六成,怎么样?”
“六成?不够吧?”
壮汉道:“罗小姐胃口大了些,你只不过两千人,拿了六成已经不少了。我手下弟兄六千,也才拿四成。”
“这样,罗小姐既然说了,我闫四也不能驳你面子,六成半,如何?”
见罗瑛再没有说话,壮汉往罗瑛身边凑了凑,讨好的说:“罗小姐这般俊俏,真好像天上的仙女似的。听闻令尊也是名满天下的义军渠首,可惜被李自成那贼子给害了。”
“罗小姐放心,等咱多聚拢些人马,就去替罗小姐报了这血海深仇!”
这壮汉名叫闫石根,本是本地豪强刘老爷家的奴仆。他是家生子,即从父辈就开始卖身刘家,他在刘家出生,从生下来就是刘家的奴仆。
明末江南蓄奴成风,豪强家中少则数百,多则数千,甚至有上万奴仆的。这些奴仆中有的是投献田地过来的,有的是买来的,还有如闫石根这种父辈是就是奴仆的家生子。
这些奴仆被主家动辄打骂,积怨已久。随着明末乱世的到来,也掀起了奴仆反抗主家的浪潮,即所谓的江南奴变。
奴仆们互相勾连,向主家索要自己的卖身契,或者绑架主家,勒索钱粮田地。如鼎鼎大名的徐霞客,其家连同长子在内二十余人被作乱的奴仆所杀,宅院被毁,家族几乎灭门。
说回闫石根,他是刘家家生子,自幼雄武有力,又跟随家中护院学得一身武艺。奴变的风潮吹到刘家,闫石根暗地里勾结一帮刘家的奴仆鼓噪要刘家交出卖身契。
刘老爷明面上答应,背地里派了心腹想告官将闫石根等人抓起来。这封书信被闫石根截获,愤怒的他带领起事的奴仆将刘家满门杀了个干净。
随后闫石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刘家的家产招兵买马,也干起了造反的大业。当时官府急于围剿渡江南下的曹营余部,被罗瑛杀得大败,闫石根趁机滚雪球似的做大,竟被他席卷起六千余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