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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笑薇讪讪地待君墨宸坐定,才在君墨宸面前福了福道,“今日请皇上来,是想请您就这件事拿个主意,俪贵妃是您亲封的,又位分尊崇,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不问事,奴才怕拿捏不住分寸,特来讨您个示下。”

君墨宸靠在椅背上冷冷地抬头看沈笑薇,“皇后一向雷厉风行,还有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皇后脸上现出尴尬来,蹲了蹲身道,“奴才无能。”

君墨宸亦不多言,从皇后脸上调开视线看向地上跪着的巧蕊道,“你是谁?方才那些话谁教你说的?”

“奴婢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巧蕊倒是伶俐,先向君墨宸行礼然后才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巧蕊,是秦修仪的贴身侍女。”

“朕问你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君墨宸半点不在乎她的伶俐,声音严厉,天子之威面前,先前还很是镇定的巧蕊此时也有些害怕了,战战兢兢道,“没……没有人教奴才说,是奴才明明知道这事却隐瞒不报,故而良心难安,今日来向皇后娘娘告发。”

君墨宸道,“良心难安?那你且说说你为何良心难安,又是如何识得俪贵妃的?你一五一十地说,若有不尽不实的地方……”

君墨宸故意不将话说全,却足以达到了威慑效果。

殿中的人都屏息敛声,偌大的宫殿中只能听到巧蕊略带颤抖的声音,“回皇上的话,奴婢本根原是宸国人,早前被人牙子贩卖辗转到了大凌,后来被一个将军买下,指去照顾他家有孕的娘子。奴才并不知那将军便是逆贼严奕,也不知那位有孕的娘子竟是如今的俪贵妃。”

君墨宸不放过她的任何一句话,极快地便抓住了她话中的漏洞,继续道,“你说你是在大凌被严奕买下的,他既买下了你,那自然便算是他的人了,后来他迁去江东,你为何不跟着你家主子去,却来了京都?

朕倒不知如今宸国的女子竟这样有骨气?被凌国人买去还惦记着自己的君主被人蒙蔽?再者天下相似之人甚多,你又怎么知道俪贵妃一定就是严奕那有孕的娘子呢?”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君墨宸,其实说到这里,君墨宸不可能不知道巧蕊口中那个“有孕的娘子”就是我,那他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巧蕊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哪里经得住君墨宸这样缜密的询问呢?

巧蕊果然被君墨宸问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顿了顿才勉强道,“回皇上话,奴婢是趁着严奕迁往江东时杂乱不堪之际逃出来的,就想回自己的故乡看看,因着家里人都所剩无几了,好在与秦修仪母家是远亲,今日跟着秦修仪入宫而来,不曾想竟听说严奕那有孕的娘子成为了俪贵妃,皇上若是不信,可让太医为贵妃娘娘把脉,当日娘子被人用茴香打掉了孩子,体内余毒未清,一诊便知。”

巧蕊说这话时,语气里仿佛蕴藏了深深的愤怒几乎是咬牙磨齿而出。

我冷冷地打了个颤,水葱似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去,当日为了打掉那个孩子,我确实用了茴香,记得岑离夫人用茴香害我时分量不够并未如愿。

那日我熏了整整一夜的茴香,孩子是顺利的打掉了,可是那茴香之毒却早已深入身体肌理,无法根治。

若是此时有太医来诊治,我是决计逃不过的。

君墨宸闲闲的斜倚在座位上抬眼看巧蕊,“听着是挺有道理的,只是良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谁知道是不是当真良心难安?况且是从严奕身边过来的,朕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严奕派来的呢?”

巧蕊刹那煞白了脸,猛的将头叩下去道,“奴婢对宸国的忠心天地可鉴,皇上可请太医来为贵妃娘娘诊脉,立时便会真相大白,证明奴婢句句属实。”

“去传太医来,若是叫朕知道你在诋毁贵妃,那就拖出去,打死不论。”明明是对巧蕊说的话,君墨宸却向我看过来,眸光冰冷,我无端打了个颤,凉意浸透四肢百骸。

巧蕊听了君墨宸的话,吓得身子直打摆子,扑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假,望皇上明查。”

我定定地对上君墨宸的眸子,神色荒凉。

到底还是被揭了开来啊,若是一会子得到太医的肯定,不知君墨宸会怎么办,依他的脾气,应该是会扒去贵妃服,褫夺封号,废去贵妃位丢去冷宫的罢。

抑或赐白绫,赐鸩酒,都不为过的,君墨宸绝对做的出来。

左右是逃不过去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罢。

想到这儿,我又不由地有些自嘲,想起凌国才覆灭那日,严奕也说过这样的话,他为着护我,对君墨宸道,“放了倾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今风水轮流转,我竟也有不得已说出这话的时候。

而接收这句话的却是同一个人,我,严奕,君墨宸,也许注定就是要纠缠不休的罢。

我想,被自己深爱的人亲手杀死,应该极为讽刺罢。

若我死了,也不知严奕会怎样,是会念着旧情为我伤心呢?还是耿耿于怀那些曾经而觉得格外快意呢?

太医院院尹很快便到了,在我面前跪下来,为我诊脉。

殿中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太医按在我脉搏上的手指,当真是比我还要紧张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