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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一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他该出发了去见儿子了。
自从那次和儿子在小区楼下发生口角后,梅一峰意识到硬来是达不到目的的。
房证的名字是儿子的名字,儿子手中还有妻子的遗嘱,如果走司法途径,自己一定会败诉,更何况父亲和儿子争房产,从法官到社会舆论都不会倒向自己这边。
要想达到目的,就必须换一种方式。
梅一峰这几年混得很不好,债主三天两头派人找他要钱,他只好拆东墙补西墙,狼狈应对。慢慢地,债主对梅一峰失去了耐性,已经放出话来,再不还钱就要给他放血。
梅一峰狗急跳墙想出了这个苦肉计,只要梅天东肯把房子卖了,卖房的钱他一拿到手,自己的债就可以还清了。只不过在拿到钱之前,他还得继续把这出“浪荡父亲迷途知返”的戏做足。
梅一峰昨天接到儿子的电话,约他在洛山墓园见面。梅一峰的妻子、梅天东的母亲吴琳就葬在那儿。
梅一峰猜不透儿子为什么要约他在墓园见面。今天既不是妻子的忌日,也不是生辰,各种纪念日他都想过了,全部对不上号。
梅一峰后来放弃了这种盲目的乱猜,自己的儿子能把自己怎么样,去了不就知道了。
洛山墓园在D市郊外,是D市最大的墓园。因为墓园建在洛山,由此得名。洛山虽然不算高,但墓园是修建在半山腰处,所以从山脚往山腰处大概需要走十五分钟。
寒冬时节,山上的温度比山下要低,风也大。虽然是上午,但因为是阴天,天色有些暗,梅一峰越往山上走越是冻得蜷缩着身体,心里暗自抱怨这臭小子怎么选这么个天,在这种鬼地方见面。
梅一峰一抬头,看到了站在墓园入口处的梅天东。
“天,天东,你等了很久吗?”梅一峰冻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梅天东仿佛没听到父亲的话,只说了一句“咱们走吧”。
梅天东带着父亲来到了母亲的墓前。
“你很久没来了吧?”
梅一峰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从妻子过世,他的确从来没有来过。
“我每年都来。妈忌日的时候我会来,她生日的时候会来,逢年过节会来,心里难受的时候也会来。我就坐在这儿,跟她说说话。告诉她我的成绩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我虽然一个人生活,没有亲人照顾,日子也苦了点,可我是个男人了,不管有多难我都会实现她对我的期望。”
梅一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听得出梅天东的弦外之音。他有种预感,儿子今天叫他来这儿的目的绝不简单。
“那天你来学校门口等我,开始我是抵触的。可后来你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在我面前道歉忏悔,我就觉得好像我也没有那么怨恨你了。那天晚上回到家,我几乎彻夜未眠,我在想我到底要不要给你一次机会。然后,你说你得了绝症,你说是老天爷在惩罚你,听你这么说,我就更心软了,甚至想买房子筹钱给你治病。你也知道那房子是我妈留给我上大学的学费,还是我唯一的栖身之所,我的全部可我愿意用它来换你的生命。我甚至在想也许我们父子两个可以找回丢失的亲情,可你却骗了我,你只想把房子骗走。”
梅天东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转过头盯着身旁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