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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躲进f区的一处旅馆内。
她记得那天晚上外面很黑,没有月亮,她靠在窗边哭了很久,一会儿想迪比为什么会跑路;一会儿又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结束颠沛流离的办法,却又被上天无情地夺走,她感觉不公。
为什么有人生来就顺风顺水,有的人却一直多灾多难?自己的母亲为什么非要生下自己不可?为什么非要让她体验到人间的疾苦?还有那个从来没见过的父亲,他是否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
迪比为什么突然跑路?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要娶自己,为什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就突然消失了?
我爱迪比吗?她突然问自己,爱倒谈不上,有些依赖倒是真的,自己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的,能找到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至少能减少些心里的负担。她梦中的白马王子是骑着祥云能随时拯救自己的天使,可不是迪比那种只会耍嘴皮子逗女孩开心的废物。
算了,不想了,先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明天去医院把肚子里的怪胎流掉,之后再找个别的工作,继续生活吧。
想到这里,她便将手表摘下,衣服脱光,直奔浴室而去。
热水淋在她的脸上,淋在她的肌肤上,不多时,屋内便弥漫出一层雾气,全身也变得舒畅起来,暂时让她忘记了一切糟糕的事情。
她刚准备给自己洗头,浴室内的灯便突然熄灭了。她以为是跳闸了,毕竟这是城郊的旅馆,各种设施都有老化的痕迹。
玛丽关掉水龙头,披上浴巾,准备在黑暗中摸索出去。她刚打开浴室的门,一只大手便从侧面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紧接着她就感觉脖子处传来一阵刺痛,之后便昏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白天了,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袍,躺在一张无比柔软的大床上。
她的面前站着三个穿着一模一样黑色长袍的男人,他们的脸都被黑色面罩遮挡住,只露出两只空洞的眼睛。
她有些惊恐地看向三人。
“玛丽小姐,您不要害怕,”中间的那个人开口说道,“只要您乖乖地配合我们,我就会保证您的安全。”
男人的目光无比冰冷,就像一只大手扼住了玛丽的喉咙,令她喘不过气来。
男人微笑道,“您只要顺利生下您肚子里的宝宝,我们就会把您安全的送回去。”
他为什么要我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怀孕了的?
玛丽不知所措,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摆摆手,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用面罩遮住脸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走到男人面前鞠了一躬。
男人看向玛丽,“接下来的几个月,就由她来照顾您,如果玛丽小姐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和我的姐妹提,她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玛丽的脑子飞速运转,她试图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三个男人转身离开。
那个女人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塑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玛丽不敢和她说话,只好闭上眼睛假装入睡。临近中午,黑袍女人给她端来了高级孕母餐和高级营养水,玛丽有了新的疑惑:因为在基因工程胚胎发育阶段,基因编辑生命个体要比普通生命个体成长得快,所以必须要用特定的食物和特定的营养分配技术才能保持母体和胚胎的安全——这个女人给自己端来的食物是市面上的高级货。很明显,这群穿着黑袍的人相当了解这个行业,那么他们究竟是谁呢?
之后的日子,玛丽便一边思考他们是谁一边配合他们做各种检查。
玛丽曾跟那个黑袍女人说过几次话,但除了冰冷冷的回应,她感觉不到一丝感情,她无比怀念在未来基因的那段日子:几个人躺在床上坊肆地大笑,拿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断地开着玩笑:
有人说,“我肚子里的种可是xx公会的继承人,以后等这孩子长大了,我得找他去,让他认我当妈!”
有人讽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人家也不傻,做个dna检测不什么都知道了?”
“切!老娘把他生出来的,他敢不认?”
“你就使劲吹吧,反正他也听不见!”
众人哈哈大笑。
她有时候都会想起渡边芽衣那个白痴,她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既不参与众人的玩笑,也不说自己肚子里的是哪家的公侯王爵,只会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孩子降生。
其实她从来没说过自己和迪比的关系,这些事都是从玛丽那里传出来的,她恨她,恨她比自己早认识迪比,还恨她怀过迪比的孩子。
玛丽带头欺负过她,说她是无耻的小骗子,说她是见到男人就主动张开双腿的骚货。渡边芽衣没有反应,任凭自己辱骂,玛丽更生气了,她扇了她,可她仅仅是冷漠地看了自己一眼,就像是看到了一件垃圾那样看了看自己。
渡边芽衣那种无所谓的表情,玛丽一辈子都忘不了。
没人喜欢渡边芽衣,没人愿意跟她说话,她就像一株长在一群野草中间的千屈菜,显得那么不伦不类,又显得那么孤寂落寞。
现在,也没人和玛丽说话了,她也感受到了那种孤独。她有时候会喃喃自语,对不起,我不该欺负你。
孩子不断成长,她突然体会到了作为母亲的伟大。她突然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她迫不及待地想闻闻他,想看看他,想抱抱他。
她突然想养他,她想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她想做他的母亲。
临产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玛丽之前生过两个孩子,但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痛苦却比之前的孩子带来的痛苦更为强烈,她感觉这是命中注定,她感觉这个孩子就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她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了,便什么痛苦都给忘了。